昭春与桃

爱不冬眠

  我推着单车去找宋亚轩的时候,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垒起来的黄色轮胎上逗狗,手上拿着一瓶小卖部卖三块的北冰洋,每次喝完的玻璃瓶还得送回去。那只边牧叫鼠标,聪明小狗,会笑,笑起来跟她爹一模一样,就是小棉袄有点漏风,一看到我的身影就丢下她爹冲我跑来。

  “大小姐,又是你啊。”宋亚轩笑着站起来冲我挑眉。他今天系了一根格子发带,露出硬朗的眉骨,牛仔外套搭工装裤惯是他的风格。他戴上棉线手套蹲在单车旁,语气有些宠溺又无奈,“等我睇下今次又边坏啦?”

  “……哦,好似系车胎漏气。”

  我抿抿嘴,支支吾吾地答着,万万是不想让他知道车胎是我自己扎的。我也装模作样蹲下来看他修车,却被他喝声止住,说我穿白裙子,地上脏,又跑去给搬了个长凳擦干净给我坐在门口吹风。

  来的次数多了,路过的街坊邻居也都眼熟了我,每每看见我都要笑着调侃一下专心修车的宋亚轩:“轩仔,你条女又嚟探你啦!”这时他总是拧开螺丝歪个头笑着回应:“衰仔,又乱讲啲,咁正嘅女仔点可能系我条女?”

  我羞红了脸,被宋亚轩发现后便嘴硬着说八月天还是太热了,热潮都上脸了。我想薄汗定是透湿了他的后背,他却非是不肯脱掉牛仔外套,低下头的时候银链闪着金属锐利的冷光。

  他嘴上虽不承认,却总是被我捕捉到他低头时的偷笑,带着点调戏小女孩的口吻说着:“见靓女梗系要著得靓仔啲……”

  小痞子,我暗暗地想。不知是天气真的太热还是被他下了蛊,我只觉得热潮不仅上脸,还冲上脑袋,将我冲得头晕脑胀、理智尽失。

  宋亚轩的修车铺里总是停着一辆擦得发亮的机车,但从没见他骑过。我想,如果是他这样的人骑机车,一定会招得好多女孩子喜欢吧,是不是也不缺我一个了呢?

  他大概是看见我盯着机车发呆了,吹口哨打断我的思绪:“大小姐,你谂紧咩呀?”

  我这才回过神来,指着停在角落的机车好奇地问他:“轩哥,你识唔识骑呢个丫?好似好有型喔。”

  “我识丫,但系好耐冇骑嘞。”宋亚轩已经帮我的单车补好车胎,站起来伸个懒腰,顺势将手套甩到旁边去洗手,不管我怎么给补胎钱都不肯要,“得喇,唔使畀钱,骑车返屋企小心啲呀。”

  “次次唔收钱,我都唔好意思,我请你去食嘢。”我太想跟他多待一会儿,心中存了些想骑他机车后座的私心,便指了指机车,“你搭带我去。”

  最后他还是拗不过我,我也如愿坐上了他的后座。他坏心眼地突然刹停车,我惊呼一声,只能被迫贴着他,搂紧他的腰。街坊的人说他无赖得很,现在看来,他果真是个无赖、痞子。

  宋亚轩坐在我对面,刀叉也不大会用,笑着说自己不是来茶餐厅的命。我给他点了杯冰柠乐,他将柠檬片戳得软烂才喝,皱着眉说好酸哦。我哭笑不得,叉了一块淋了炼奶的多士喂他,他愣了一下,在我的哄骗下乖乖吃掉。

  “太甜喇……”

  宋亚轩细细品着炼奶多士,小声地嘀咕着。他突然有些分不清,甜的是炼奶多士,还是女孩的笑容呢。

  饭后他并没有直接带着我回修车铺领单车,而是骑车带我去兜风。夜晚的风依旧带着热潮,混着点烧烤的香味扑面而来,我却闻不到。我只是安静地贴着宋亚轩的后背,任由他的温度渡给我、荷尔蒙包裹我,美好到仿佛时间都静止,世界只剩我和他二人。

  我们在高桥停下,倚着高桥看灯火阑珊,好不惬意。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口琴,问我想要听什么,我托腮思考了一会儿说,我想点一首郑中基的《无赖》,送给你,也送给我。

  

为何还喜欢我 我这种无赖

是话你蠢还是很伟大

在座每位都将我踩 口碑有多坏

但你亦永远不见怪

  
旧爱数足一匹布 在这刻写句号

只想跟你终老

  

  “轩仔,我谂你知我系乜嘢意思。”我是第一次这么叫宋亚轩。晚风吹乱我的头发,几缕发丝遮住我的视线,我却依旧看得清他眼神中晦暗不明的情绪。我有些失落了。

  “好夜了,我送你返屋企啦。”

  他并没有接我的话,而是以送我回家来结束话题。一路上我们并没有交谈,只有几盏橘黄色的路灯将我们紧贴的身影拉长,好孤独,和我一样,也和他一样。

  最后是宋亚轩与我在家门口拉扯,我还是不死心,以微弱的声音唤他轩仔,却没想到他突然将我拥入怀中,以一个轻吻封住我的唇瓣。

  “傻女,都系叫轩哥好听。”


注解:

  

*你条女又嚟探你啦:你女朋友又来看你啦

*又乱讲啲,咁正嘅女仔点可能系我条女:又乱讲这些,这么正的女孩怎么可能是我女朋友

*见靓女梗系要著得靓仔啲:见美女当然要穿得帅一点

*你谂紧咩呀:你在想什么

*但系好耐冇骑嘞:但是很久没骑啦

*唔使畀钱,骑车返屋企小心啲呀:不用给钱,骑车回家小心点

*我谂你知我系乜嘢意思:我想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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